白骨大殿内，火焰在骨质烛台上摇曳，将六道高大的身影投映在镶嵌着巨兽颅骨的墙壁上。

穹顶垂落的铁链悬挂着历代兽人英雄的骸骨，那些空洞的头颅在气流中微微晃动，仿佛也在窥视着中央的水晶镜面。

镜中。

两位女神交战的光影将大殿照得忽明忽暗。

最为年长虎人神话，将爪子不自觉地抠进地面，枯槁的毛发根根竖起。

干瘦的身体居然站立而起，此刻却浑然不觉，琥珀色的瞳孔剧烈收缩："两位尊神为何......"

右侧的金鬃狮人猛地站起，手掌拍石桌上发出脆响。

他华丽的红绒披风扫翻了随性拿出的甜酒，洒在骨质地板上蜿蜒成河："这不合命运！命运的轨迹之中，不应该出现如此神战！而且，偏偏是在千年圣战的开启之前，两位尊神的战斗势必会引起其他神明的注视，万一祂们也学这两位……"

"噤声！"

象人神话用权杖顿地，象牙雕刻的杖头裂开一道细缝。

他褶皱密布的灰色长鼻不安地卷曲，声音却依旧沉稳："我等半神，不得妄议真神。"

神话英雄还有一个称号。

那就是半神。

是能够在神明之战中充当马前卒的存在，甚至强大的神话英雄拥有杀死弱小神明的力量。

当然，只能能够杀死，并非能够击败。

如果神明站在那边一动不动，并且不还手的话，就有可能杀死神明。

可要是神明还手了。

那么死掉的就必然是神话英雄。

水晶镜面突然爆出刺目强光，映得六张毛脸忽青忽白。

蛇人神话的鳞片全部收缩，她的身躯不自觉地收紧。

分叉的舌头急速颤动："女神竟然动真格的了！"

"祂们自然动了真怒。"

鹰人的喙微微张开，锋利的爪子在石地上刮出火星。

他同样表现的有些慌乱。

镜面里的月光大剑正劈开血色狐火。

冲击波甚至将释放投影的白骨大殿穹震动。

女神们由于是神降状态，无法使用神话之力，但二者自身的权柄倒是一点都不收敛，有多少用多少。

以史诗之力所催动的权柄自然不会太强大，不然，就算是这座白骨大殿都要被掀翻。

那是拥有极强污染性和扭曲性的力量。

不能看，不能听，不能想。

通过任何方式传播，都会具有和本体相同的威力，完全就是这个世界既定的规则。

也正因为如此，神明本体之间的战斗，通常都是在某个废弃的小世界之中。

那种一次性的擂台才能让神明尽兴。

“那我们？”

“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，两位神明的力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，只要她们发泄爽了就回去了。”

听到虎人神话的担保，其他几位神话也是松了一口气。

唯独年龄较小的狮人神话还有一点担心。

“若是其他神明闹出这样的动静，一定会有格位更高的神明上前制止，可偏偏是这样两位……”

几位神话对视一眼。

没错。

原初十神往上就是创世神了。

那个早就将身体化作大陆的至高之神，根本没有管教这两位神明的办法。

甚至祂是否能看见这两位随意破坏大陆的神明都是个问题。

而其他的原初十神，要么已经神格分裂化为数个次一等的神明，要么不问世事藏在某处小世界自娱自乐，完全没有打算管教这两位神明的意思。

更别提还是原初十神之中，战斗力靠前的两位。

黑夜女神的只会被白昼与太阳之神压制，如今，祂已经化为了以太阳神为主的一系列正面神，除非这批神明再度合体，否者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击败她。

狩猎与野兽之神更离谱了。

作为原初十神之中，唯一掌控着专职战斗的权柄，还没有神明击败过祂。

最多也只能五五开。

这两个碰到一起，打一年都分不出胜负。

——两位神明——

天穹之上的战斗渐渐停滞。

夜晚与月亮之神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，银白的长发如烟絮般飘散，发丝间流淌的星河脉络正逐渐黯淡。

祂的衣袍不再完整，边缘处化作细碎的月光碎屑，随着夜风缓缓剥落。

可即便如此，祂悬浮的姿态依旧优雅而高洁。

即将消散的不是神明本身，而只是尘世对祂的短暂投影。

狩猎与野兽之神的狐尾已褪去血色，化为淡淡的红霞。

缠绕在腰间的绷带同样不再鲜艳，如同被水洗过的残阳。

肌肤依旧如雪，却透出一种失去力量的惨白，仿佛随时会与晨雾一同蒸发。

可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初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野性的笑意。

两位神明隔空对视，彼此的力量都已所剩无几。

"这次算你走运。"

黑夜女神的声音依旧清冷，却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。

"但黑夜永无止境，我们终会再见。"

哪怕都没有力量来驱动神言，黑夜女神依旧保持高傲，带着对狩猎与野兽之神的不屑，身躯渐渐消失。